座中除却朱郁,其余都是陆赫平日花天酒地的狐朋狗友,听不懂他们打的这些哑谜,也不识得沈昀,只当他是哪家的风流公子,于是又是一阵起哄笑闹之声。

    一圈只余朱郁身侧还有空处,沈昀坦然落座,“所以呢,你们就先斩后奏?”

    与他相向而坐的陆赫成心又道,“诶,你们才谁在抱怨花魁娘子被人包了去的?呐,这位爷可是东家正主儿,你们今夜能请花魁出来,可都是承这位沈三公子的情。”

    公子哥们都已是乱花迷眼,酒酣微醺,其中一人晃晃悠悠的拎起汝窑冰壶过来斟酒,只将下巴朝着湖中听音阁努一努,“来这不就是图买个乐子么,这花魁如此貌美,沈三爷可否借给小人,消、消遣消遣。”

    “本王留着有用的人,先借你消遣?”

    有用二字,不甚要紧,倒是本王

    沈昀如此自称,算是自报家门,众人尤未反应过来,那与他斟酒的俊才登时却吓得酒都醒了,连忙扑倒在地告罪。

    在场再无人敢说话,又不敢造次告辞,只得战战兢兢的作陪,依旧浅斟满酌,吃酒行令,只这场面多少还是冷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计是好计,只是,还不够狠。”那三个臭皮匠闻他此言,皆侧过头来看他,眸子里写满疑惑不解。

    沈昀端起酒盏一饮而尽,“既然都不怕死,索性就玩把大的!”

    转眼就到宫宴之日,雅如堪堪收拾妥当,就听得一阵脚步声。

    她扭过头去,便见身形挺拔的沈昀,笔直地站在那里,嘴角噙笑地望向她时,眼里带着说不出的什么意味。

    “很好看。”他头一回如沐春风地笑着,走上前去极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。

    其实那日他就有些不想出门。刚出这院子,就迫不及待见到她了。只是,他不得不先去将外面的事安顿好,紧赶慢赶,一直忍到了现在。

    雅如第一美人的名头不是盖的,凭着天然的好样貌,便有闲雅风流的气质。平日她穿衣服不用如此张扬的颜色,也甚少打扮地这样明艳,乍然这样精心装扮过后,着实令他惊艳了一把。

    在他的注目里,雅如不知所措地弯了弯眉眼,“这套衣裙,公子可否解释解释啊?”

    这套与那日红鸾在霓裳阁中试穿的一模一样,可见沈昀蓄谋已久要干些什么,或许这想法早与他们的不谋而合。

    “马车已经停在外头了,”沈昀意兴阑珊,只管牵着人朝外头走去,步履中甚至还有些急切,“一会儿到车上,我再慢慢同你讲。”

    传闻沈昀冷淡疏离,近日相处,她也发觉他的确情绪极少外露,这一时也没想明白,他今日为何与之前这么截然不同。

    自然,她也没太多功夫去琢磨这些,有他在身边,她莫名心安。

    就这样一路牵着,及到院门外,沈昀掐着纤腰一提,人就被塞进马车。

    沈昀的车驾,向来是张闻亲自把持缰绳的,他放下车帘,轻轻一鞭子,马儿打了个鼻响,蹄疾步稳。

    沈昀便不说话了。

    他慵懒散漫地倚在她对面,若有所思地端详着她。

    马车行驶平稳,车厢也很是宽敞,她被他看得无端紧张起来,一本正经地问,“我脸上,是有什么东西么?”

    沈昀被她娇俏可爱的模样逗笑了,他摇摇头,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地揉捏把玩着,似不经意地问道:“三日不见,可有想我?”

    雅如先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,越发觉出他的不对劲来,“公子这是怎么了?”

    沈昀沉默一瞬,喉结滚动了一下。

    旋即,他俯身前来,便将她整个儿笼罩在一片暗影之中。

    沈昀吻了她。

    尽管沈昀已经很克制,可雅如还是被吓到了。

    光天化日,上京闹事长街车水马龙,繁华喧闹,外头人马车声,时不时从飘飞的车帘缝隙中透进来,阳光投入车厢中的光斑忽明忽暗,雅如的心跳也怦然加快很多。

    她不敢出声,试图推开沈昀,可她的手腕被他扣住了,半个身子的重量就将她压得动弹不得,她只得让他在那细细的亲吻中予求予与,一息不曾放过。

    雅如索性闭上了眼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沈昀意犹未尽地退开,宠溺地勾起她的下巴道,“还疼么?”

    “还、还好。”那晚他确实有些过了,令她险些承受不住。她懒散了这几日,才稍稍缓解过来。

    沈昀满意颔首,对上她的目光,不甚真心地戏谑道,“我一见你就忍不住,怎么办呢?嗯?”

    雅如从袖中掏出手帕,将他唇上的胭脂轻轻蹭干净,乖巧地讨好道,“我会乖乖留在公子身边的。”

    在你成亲之前。

    沈昀瞧她的耳珠子红得滴血,点了点她的鼻尖道,“有夫如此,你还嫌不够么?”

    “一会儿便要入宫了,公子不是有话要同我讲?怎有心思取笑戏谑?”

    雅如的鬓发倒是没怎么乱,可簪着的环钗却有些不稳了,沈昀重新替她簪好,云淡风轻地道,“有些疼,只需经历一次,以后就都好了。”

    她温顺地任他搂在怀里,“公子总担心我怕疼做什么?”

    沈昀贴到她耳畔,轻轻说了两个字。

    雅如瞳孔骤缩,蓦然地还有些发蒙。

    “我备了后手。”沈昀在她脸颊刮一下,轻笑着将头埋到她的发间,“如儿若是怕疼,决计不勉强。现在调头回去,还来得及。”

    “不,”雅如微微阖着眼,在他怀里笃定点头,“我不怕疼的。”

    沈昀将她搂紧几分,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,“宴席上无论发生什么,你只需相信,我会护好你。记住了?”

    她的轻松娇俏,她的别样可爱,才是她留给他最初的模样。

    待过了今日,只要过了今日!往后,他便能无所顾忌地留她在身边。

    镜天高云,蝉鸣已歇,徒留一点飞鸿影。冷风霜天下,几处白草红叶黄花,秋色渐老梧桐。

    宫门口聚集着各家前来赴宴的马车,靖王府的车驾虽姗姗来迟,但大家还是自动给他们让出位置。

    前来迎接的人见沈昀跳下车来,忙不迭地上前卖好,“参见殿下,太后娘娘已经恭候多时了。”

    沈昀嗯了一声,并未抬脚,反而站定在车门前,朝帘内递过去一只手,扶下来一位姑娘。

    雅如戴着及腰的幕篱,遮住了她大半容颜,一双灵动的眼睛四顾环视,看见那扇高大的城楼,眉间轻轻动了动。

    沈昀留意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,相接的衣袂下攥紧她的手,仿佛是在问她,“怕么?”

    雅如没有出声,只勾了勾他的手,弯了弯笑眼。

    不是说沈家人都回去了么,也没听说靖王何时纳了姬妾,那这女子?

    一时间,想要来打招呼的人也不便上前窥探了,只好在寒暄时装作没看见,一路不紧不慢地朝着宫内走去,又刻意与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,三两成群地交头接耳,窃窃私语。

    英国公府的朱郁和琳琅相视一眼,兄妹俩大大方方的上前问好,琳琅更是热情地上去握住雅如的手,欢欢喜喜的将她打量了一圈,“咦,殿下怎么也带了姑娘来?是什么样的花容月貌,也不舍得让大家瞧见?”

    这话问出了大家的疑惑,那些离得他们不远的人都尖着耳朵,留意着他们的对话。

    雅如与琳琅是自小一道长大的姐妹,两人再熟悉不过,可此时,却又十分默契地将戏演足。

    沈昀见朱郁面色微变,又不敢显露,轻笑了一声,说话时中气十足,“她是我房里的人。”

    他毫不避讳地将手搭在她肩膀上,雅如只得顺着他的力道,又朝他身边靠了靠。

    朱郁他这故意挑衅的小动作气得不行,却装的笑意温润,“幸会幸会,听说花魁就记在靖王殿下名下,看来今日我们能一睹芳容了。”

    听到此处,远近窥探的众人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。

    这女子原来是花想楼的那名歌女?

    有对沈昀抱有遐思的女子,闻言立马变了脸色。

    也有精明些的,顾忌自家女孩儿颜面,立马就寻个理由,令女眷先行回家。

    还有一些事不关己来凑热闹的官员,暗暗揣测着这一出神仙打架,想着能看个热闹。

    琳琅却道,“姑娘是第一次入宫来吧?开席的时间尚早,想不想先随我四处逛逛?”

    雅如看了沈昀一眼。

    沈昀点点头,“去吧。若累了,可先回朝阳殿等我。”

    朝阳殿,是靖王自幼所居的殿宇。

    看来靖王虽不讲规矩,倒也没想着真将她带到宴会上,否则,非但太后脸上挂不住,那些各怀心思想要嫁入靖王府的人,可以说是奇耻大辱了!

    想一想,招妓都招到宫里来了,这沈昀原来是个会玩的。

    至于他这厢挟带私货的所为么,哪个表面风光的世家大族没点上不得台面的阴私事呢?靖王时常光顾花想楼的消息,在群臣之中早就算不得秘密了。寻个乐子罢了,谁也不会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上多嘴,反而若无其事的朝着临仙阁的方向而去。

    雅如便随了朱琳琅往朝阳殿而去,为免节外生枝,两人专挑着人少僻静的路线,一路并未多言。

    “红鸾混在芙儿的侍女中,已在朝阳殿等着了,那里都是伺候过靖王的老人,不会出什么岔子。我爹他们憋着一股子气,正待今日发难呢,一切都在计划之中。”

    雅如的心跳在嗓子眼,却极力保持镇定,“好。”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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