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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在见到乔木迁的一瞬间,叶关关就反应了过来。

    她的那些小伎俩,早就被乔木迁看穿了。

    现在的问题是,乔木迁看穿到了什么地步。

    他是否知道,她就是叶关关?

    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,试探道:“弟子……叶楹,见过尊上。”

    瞧着叶关关低眉俯首的姿态,乔木迁眉眼微动。

    “叶楹。”

    他薄唇开阖,重复着短短的两个字,饱含了浓重的寒意。

    叶关关摸不准,他这是看出来,还是没看出来。

    她微微扬起头,小心翼翼地向前方看去。

    便见乔木迁下了座,信步向她走来。

    他走得缓慢而又步轻。

    可那微弱的脚步声传入叶关关耳中,却无端放大了几百倍。

    每一声,都似踏在她的心头,让她变得更加忐忑。

    乔木迁止步于叶关关的身前,捏起她的下巴,逼着她和自己对视。

    “叶楹,告诉我,你为何而来?”

    叶关关脑子超速运转了一圈,但她发现,任何借口都没有用。

    乔木迁是不会信的。

    她只能老实道:“我是来救宁逸长老和步怀音的。”

    叶关关回答完,便觉得下颌吃痛。

    她忍不住皱了皱眉。

    乔木迁忽地松开了手。

    叶关关皮肤白皙,乔木迁的那一下,在她的下巴留下了红痕。

    乔木迁望着自己的杰作,眼中忽然似生起风暴,涌起了一种骇人的情绪。

    叶关关注意到他的眼神,不由打了个激灵。

    他那眼神,就像是寒冬中,饿了多日的狼,看到了肥肉一样。

    叶关关本能地想要逃跑。

    乔木迁看出了她的心思,凑近她道:“你起一次想跑的念头,我就让他们尝一次苦痛。”

    乔木迁侧过身子,示意她往角落看去。

    角落暗处,纪晗钰和步怀音倒在那儿。

    乔木迁一记眼神扫去,边上的妖魔立刻会意,拽着二人的领子,把他们丢到了叶关关身侧。

    他一把提起半昏迷的纪晗钰,掐着他的脖子,迫使他张开嘴。

    随后,将一整瓶的药都倒进了他的口中。

    随后便见纪晗钰像被火烧了的虫子一般,整个人都扭曲起来。

    之前一颗丹药吃下去,已要了纪晗钰的半条命,这一整瓶药下去,怎能受得了?

    乔木迁松了手,冷眼瞧着纪晗钰抱头挣扎。

    那样如神仙一般清冷的人物,此时脸上泪涕横流,叫人于心不忍。

    不过几息,纪晗钰便受不住了,他抬起手,便往自己的脑门而去。

    坚强如纪晗钰,竟然选择了自戕。

    “不要!”

    叶关关立刻扑了上去。

    她制止了纪晗钰的举动,并用尽了身上所有的迷药,才让他昏迷过去。

    虽然昏睡着的他,仍因为剧痛止不住地发抖,但至少他不会再自尽了。

    乔木迁看着眼前一幕,冷若冰霜道:“你还真是关心他。”

    叶关关听出他话中的讥讽,没有去辩驳。

    乔木迁见她无言相对,脸色变得更加难看。

    但最终还是没对她做什么。

    “你放心,我不会杀了他。但是正如我刚刚所说,你起一次想跑的念头,我就让他经历一次这样的苦痛,到时候,他再想要自杀,可没人会阻止他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走,但你能不能放了他们?”

    乔木迁定定地望着她,半晌后,他道:“给我一个理由。”

    叶关关不解,“什么理由?”

    乔木迁倾下身子,在她耳边道:“给我一个,让我放了他们的理由。”

    熟悉的气息成功染红了叶关关的耳朵。

    她心神慌乱,立即向后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乔木迁见她如此,似乎心情好了些,挑眉静等她的回答。

    叶关关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答案,便瞎扯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杀了这二人,会脏了尊上的手。”

    乔木迁似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来。

    他默了默,而后嗤笑道:“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个?”

    自然不会在乎。

    叶关关咬了咬唇,正要再回答一句。

    却听乔木迁道:“今日的份我已经听过了,你明日再回答吧。”

    叶关关听他这意思,是当真不会杀她,还会留着她了。

    只是,为什么?

    她干脆直接问道:“尊上留我是要做什么?”

    乔木迁定定望向她,“你是蝴蝶也好,是人也罢,既然成了我的,就只能是我的。”

    叶关关心中“咯噔”一声,心跳得比方才还快。

    乔木迁已经收回了手,看着兀自发呆的她,又恢复了冷漠的神情。

    “怎么,你是想在这塔中陪他们吗?”

    叶关关抬眼望他,发现他已经向外走去。

    叶关关立即跟上。

    方才是因为乔木迁特意给她开了结界,她才能够进入其中。

    等乔木迁一走,她便没有办法破除结界了。

    届时别说救人了,她自己可能都要困在这其中出不去。

    因此,她只能暂时离开,一边寻找破除破解结界之法,一边尝试想出一个让乔木迁满意的理由。

    双管齐下,必须尽早救出二人。

    出了塔后,乔木迁一言不发地前行。

    叶关关不疾不徐地在后头跟着。

    看着乔木迁的背影,她有种时光倒转的感觉。

    只是,从前都是她走在前面,或是同乔木迁并肩而行。

    这还是第一回,二人走路时,乔木迁走在她的前面,

    她正这般想着,乔木迁就回过头来,“这么喜欢走别人后面吗?”

    叶关关一愣,旋即大步向前,走到了乔木迁身侧。

    她不由自主地偷笑了下。

    果然,无论是她走在前还是走在后,都不如他们二人一同前行。

    乔木迁带着她去往了弟子房。

    随后似是很随意地指了一间房间,“在你想出让我放过他们的理由之前,你就住这儿。”

    叶关关傻了眼。

    他指的房间不是他自己以前住的那弟子房吗?

    叶关关望向他,“为何?”

    “我不方便去女弟子房,你住这里我找你方便。”

    叶关关本想要问一句,他找自己做什么。

    可是又想到,他现在可是老大,哪容得了她一个小弟子置喙。

    而且,她的确也没地方住,捞一个住处也不错。

    于是她点了点头,“好。”

    见叶关关同意了,乔木迁便离开了。

    叶关关还以为,他会一直盯着自己,提防她离开呢。

    毕竟当她还是黑蝶的时候,他就是寸步不离地盯着她,深怕她跑了似的。

    可对人身的她,他却是一点儿都不在意的样子。

    果然他还是更喜欢黑蝶。

    人不如蝶啊。

    叶关关长叹了一声,便进了乔木迁的房间。

    这五年来,乔木迁都宿在竹屋,这间弟子房一直空置着。

    可是,房间内却是片尘未染,像是有人精心打扫过了。

    床上的被褥也都是崭新的样子,而且上头的纹样还是女孩子喜欢的那种。

    叶关关疲累地倒到床榻上,将头埋在了枕头中。

    枕头和被褥都散发着青雪草的香气。

    方才因为对前程的迷茫,瞬间因为这熟悉的香气,一扫而空。

    思绪平稳后,叶关关放弃了思考。

    她决定还是先睡一觉。

    养好了精神,才能好好考虑之后的路如何走。

    她已连着多日没有好好歇息了,此时一放松,便彻底睡死了过去。

    银蟾攀上柳梢头,皎色洒满屋梁。

    半夜时分,乔木迁从窗户攀进了自己曾经的住房。

    他走至床榻旁,手中燃起一抹幽火。

    床上的人似乎是被光线惊扰,眉眼微微蹙了一蹙。

    乔木迁成功捕捉到了她的神色变化。

    他立马灭了光源,只就着月色望着她的睡颜。

    叶关关神色又渐渐柔和下来。

    她舒服地转了个身,正好侧对着乔木迁。

    这让乔木迁想起了几年前,那个人也是习惯这样侧躺着睡的。

    就连脸庞上搭着的发丝,似乎也都是一样的。

    他一如从前,将她的头发挑开。

    底下那张白净的小脸毫无遮掩地露了出来。

    她们的五官完全不同。

    较之从前那张脸,现在的容貌要显得稍稚嫩一些,没有那么成熟,却可爱得让人心动。

    这样的小人儿,真想把她握在手心里,不再让她离开。

    乔木迁脱了鞋,和衣上了床,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到怀中。

    他满足地喟叹了一声。

    属于他的这份温暖,终于又回来了。

    *

    叶关关睡了近十个时辰。

    她舒服地自然醒来,一睁眼,所见之物唯有一片白色。

    这莫名熟悉的感觉……

    她心底油然生起了一个念头。

    她扬起下巴,往上看去,果然瞧见了那熟悉的脸庞。

    乔木迁这混蛋,当初还说只摸进她的房间。

    虽然她还是她,但却不是当初那个她了,而且乔木迁也不知道她就是她。

    叶关关在心中饶了一番绕口令后,又想到他昨日说的,让她住在这间弟子房是为了找她方便。

    原来是为了方便摸房!

    乔木迁这个口是心非的登徒子。

    叶关关不气地,一把推开了他。

    乔木迁被这一推给惊醒了。

    “你做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话未说完,他就看到了叶关关不满的娇容。

    还未生起的起床气一下子就散了个干干净净。

    他不见外地撑了个懒腰,而后问道:“你醒了?”

    叶关关:……

    摸进女孩子房间,被发现后,还表现得那么自然。

    看起来,他是没少夜袭啊!

    叶关关随手拿过枕头往他身上砸。

    她瞪着乔木迁,生气道:“没人教过尊上,不能随便摸进姑娘家房间吗?”

    乔木迁闻言一愣,随后看向叶关关的眼神变得幽深而又琢磨不透。

    “倒是有人教过。”他顿了顿,意味深长道,“可她不在了,我又何必听从?”

    这一回却是轮到叶关关愣了。

    这话,成功勾起了叶关关的愧疚之心。

    乔木迁没再多说什么。

    在叶关关愣神之际,他长腿越过她,向外走去。

    等他下了床,叶关关心想,这还是头一回,他比自己先下床呢。

    念头闪过后,叶关关后知后觉地觉得,自己的这个想法,似乎有些羞耻。

    好像早已习惯了二人同塌而眠似的。

    乔木迁穿上靴后,又坐回床边。

    他凑近叶关关,问道:“说吧,今日你有什么理由?”

    叶关关刚醒,又受到了惊吓,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。

    想了半天,才反应过来,乔木迁指的是让他放过纪晗钰二人的理由。

    还真是每天一个理由份额。

    “善举有善报,尊上放过他们,可以给自己积福。”

    叶关关知道,这并不是能让乔木迁接受的理由。

    可是除此之外,她也着实想不出,其他能让他放过那二人的理由来。

    果然,乔木迁连回复都懒得给她。

    他站起来,背过身子,眼眸中划过一丝失望。

    叶关关没有看到他的神情,但仍能察觉出他的不快。

    她提高警惕,以防乔木迁心情不爽灭了她。

    可下一刻,却听乔木迁道:“既然想不出来,那就跟我去一个地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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