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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听到系统提示音的下一瞬,步怀音便两眼一黑,精神涣散。

    脱了灵魂的步怀音,此时只是一个傀儡。

    叶关关心头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总算有一件事是如她愿的了。

    至于之后的剧情,没有了捣乱的人在,她处理起来也会轻松很多。

    而现在,当下之急是怎么安抚了乔木迁。

    她这般想着,默默收回了剑。

    可剑才放下,就听得“砰”的一声巨响。

    叶关关突然陷入耳鸣之中,本要回头,看是哪儿又出了事。

    可才一偏身,便牵动了五脏六腑。

    一瞬间,疼痛自心口传遍全身。

    她愣愣地低下头。

    就见她胸口处的玄色布料,较之之前更深了一些,而且那团深色,还有向外蔓延的趋势。

    叶关关没有弄明白,这是怎么一回事。

    紧接着,她身子就受不住,无力地向后倒去。

    同时,耳鸣转好,她听到了许多人的呼喊声。

    “关关!”

    “师妹!”

    还有一声,近在迟尺,却又似远在天边的嗫嚅声:“小师叔……”

    叶关关没有倒在地上,乔木迁接住了她。

    在乔木迁叶的气息袭来的瞬间,叶关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,那声巨响是从她身体里发出的。

    一道法术,自她体内爆发。

    一旁,纪晗钰愣愣地看着毫发无伤的步怀音,以及倒下的叶关关。

    他方才心急,为了救步怀音,却又不能动弹,只能运法力,自伤肺腑,欲以此强行攻破束缚。

    为了不伤及性命,他分出法力护住了心脉。

    可是,替他承受了伤害的叶关关,没有想到他会做到如此地步,因此没有任何防护措施。

    法术贯穿心肺,无人可救。

    叶关关听着结界外一声高于一声的呼喊,以及乔木迁在她耳边的呢喃。

    她想要开口,铁锈味却上涌至喉间,使得她接连吐了几口血。

    或许是早已做了今日要走的准备,叶关关竟然还有功夫遐思。

    她回忆起穿书后的经历,这几个月来,她尽是吐血了。

    这么算起来,她和乔木迁,一个吐血专业户,一个受伤专业户,也算是有些相配的。

    只是,乔木迁看起来却并不开心呢。

    乔木迁扶着叶关关的肩膀,一点儿力气都不敢用。

    他害怕自己稍稍一动,就会加剧她的伤。

    他面上毫无血色,只是抱着叶关关,不断唤着她。

    叶关关望着这样的乔木迁,眼中满是心疼。

    她原本是想着,二人决裂了,他即便看到她死,或许也不会那么伤心。

    但是没想到,他仍露出了这般神情。

    仿佛马上就要挂了的,不是她,而是乔木迁自己一样。

    她想要安慰乔木迁,可是一张嘴,便又是一口鲜血涌了出来。

    鲜血顺着她的面容,滴落到了嫁衣上,染成了一朵朵深色梅花,连带着乔木迁的白衣上,也沾了点点红迹。

    乔木迁望着她越发苍白的脸,解了结界,向掌门吼道:“快来救她!”

    掌门立即跃向叶关关。

    其余几名长老亦进了结界。

    他们此时的心思全放在了叶关关身上,都没想到先擒住乔木迁。

    掌门替叶关关治疗伤口的手都在颤抖。

    他不断地向叶关关体内输送法力,替她止血,修复伤口。

    忙忙活活了半天,叶关关终于恢复了些力气,能够讲话了。

    可是掌门的表情,却没有丝毫放松。

    他的双唇都在颤抖,“关关,我的女儿……”

    叶关关费力扯出一个笑容,故作轻松道:“我是医者,知道自己的情况,我没救了的。”

    此话一出,几名长老皆接受不了,乔木迁更是惊慌。

    他抱着叶关关的手紧了些,难得有些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“小师叔,你不能死。”

    分明是要求的话语,可是从他口中说出来,却极尽苍凉,又带着明显的哀求。

    叶关关鼻尖一酸,她受不了乔木迁这样的语气。

    她望向掌门道:“爹,能不能让我和乔木迁单独说一会儿话?”

    她感觉得到,掌门替她延迟的生命力,正在不断地减少。

    有些话,再不说,便是再也说不出口了。

    游虚长老最先反对,“不能就这么放弃,肯定还有办法的!”

    弘文长老亦道:“没错,而且这种时候,师妹怎么能够和乔木迁单独相处?”

    弘文长老因为自己好不容易产生的信任被辜负,此时对乔木迁的厌恶更甚从前。

    可是,掌门却无视了他们的反对。

    他苦涩道:“这是她的最后一个心愿。”

    只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,就已经说明了叶关关的情况。

    掌门是如清的父亲,哪怕只有一丝希望,他又怎么可能会放弃救治呢?

    掌门说,这是师妹最后的心愿,他们即使再不愿,再不放心,也不想在这时候让她失望。

    如此,他们只能尊从掌门的安排。

    但是他们不明白,掌门为何对叶关关如此薄情。

    他分明是疼爱师妹的。

    可是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,却任由一个不可信任的人陪在她身边。

    而且,他竟然能那么简单地就接受了叶关关的命运?

    叶关关也很疑惑,原来她以为,她总是要费一番唇舌,才能劝说住掌门。

    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接受了她的请求。

    不过,也幸亏掌门好说话,她才能多省一些力气,同乔木迁好好告别。

    叶关关伸出手,抚上了乔木迁的脸庞。

    乔木迁原觉得眼前这一切都像是幻觉。

    在感受到叶关关手指的冰凉后,他才去正视眼前的情况。

    无论他如何不愿,他都不得不承认,他的小师叔,真的要离开他了。

    乔木迁一下便红了眼眶。

    他抱着叶关关呜咽着:“小师叔,还会有办法的,你会好好的。”

    叶关关再次失去了听觉。

    她只能看到乔木迁蠕动的双唇。

    她想,乔木迁应当是在安慰她吧。

    她张了张嘴,也不知声音高低,自顾自道:“乔木迁,带我去无名山吧。”

    叶关关的声音极轻,可是落在乔木迁耳中,却如金玉相碰,在他听来分外响亮。

    他抱着她,起了身,向外走去。

    长老们见状,就要拦下。

    然而掌门却先于他们对乔木迁道:“乔木迁,关关她……就拜托你了,给她留下最后的美好回忆吧。”

    长老们纷纷惊呼:“掌门!”

    掌门并未理会他们。

    乔木迁置若罔闻,动作未停。

    无名山。

    蓝花楹树自之前被叶关关撞断后,便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树墩。

    叶关关有些惋惜。

    最后的时光,却是连花海都看不到了。

    叶关关靠在乔木迁的怀中,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一点点降低。

    突然,她的额上似乎传来一点温暖的湿意。

    她抬起头去,就见乔木迁眼眶湿润。

    这个将成为最终反派的少年,竟然哭了。

    一时间,叶关关满心的怜惜。

    同时心中也生起了埋怨之意。

    她从未见他哭过,他这时候哭,不是存心让她心里不好过吗?

    她无声叹了口气,费劲地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。

    这封信是她之前就准备好了的,她一直在犹豫,要不要把这封信给乔木迁。

    她担心,这封信会对乔木迁之后的决定造成影响。

    可是,看到乔木迁这样的这样绝望的表情,她觉得,这封信还是交到他手上比较好。

    “你之前说,让我做一件对别人都没做过的事。我从未给人写过信,这封信是独一份。”

    叶关关说着,便将信塞到他手中。

    乔木迁这时候还哪儿管的上什么信,他把信随意地往怀中一塞。

    他恨声道:“小师叔,如果你死了,我一定会杀了纪晗钰,让他给你陪葬。”

    他顿了顿,似乎是觉得这个威胁太轻了,又道:“不,我会让整个玄阳派为你陪葬。”

    她这般良善,一定不会放任他如此做。

    为了阻止他,她一定会好好活下来阻止他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,他这要挟的话语带着颤音,没有丝毫的威慑力。

    他也不知道,此时的叶关关压根听不见他在说什么。

    叶关关看着蓝楹花树的树墩,这几个月所经历的一切,都同走马灯似的在她脑海中重映。

    她想起初次来到无名山时的那一晚,嘴角不由向上弯起。

    “第一次看见你站在这树下时,我就在想,你分明是个大反派,怎么长得跟个精灵似的。你呀,真的很会让人心动呢,无论是你的性子还是你的皮相,都是祸害。”

    “乔木迁,其实啊,我一点儿都不喜欢纪晗钰,所以你不用吃他的醋。你既然能看出来我撒谎,应当就应该知道,我喜欢他的样子都是装的。”

    “以后,没有我帮你整理衣服,你可一定要注意整齐,要么就全部乱七八糟,要么就彻头彻尾地整齐,只乱一点点,我可是受不了的。”

    叶关关的声音越来越轻。

    说到后来,她产生了幻觉。

    她仿佛看到了蓝紫色的花瓣迎风起舞的模样。

    她伸手去接住那虚妄的落花,笑道:“真好,最后还能看一次花雨……”

    伴着最后一个字融入清风,叶关关的手倏地垂落下来。

    她到最后,还是没能告诉乔木迁,其实,她也是喜欢他的。

    叶关关的话语,最终随着她的气息一起消失殆尽。

    乔木迁像是没有感受到她的离去。

    他拿袖子擦干净叶关关脸上的血迹。

    小师叔最爱干净,受不了这等脏乱。

    他凑近她的耳畔,如同情人耳语一般,轻声道:“小师叔,我都替你擦干净了,你醒醒好不好?”

    “小师叔,我的袖子脏了,你不是不喜欢这样吗?那你替我清理干净,可好?”

    “小师叔,我不杀纪晗钰了。你醒来,我就带你去别处。你答应过会跟我走的,求求你,不要食言,好不好?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乔木迁抱着叶关关,从正午坐到至夜。

    他不断地叫着“小师叔”,哀求了一遍又一遍。

    可是他的小师叔再也不会回应他了。

    翌日,朝阳初上。

    乔木迁终是嚎啕大哭。

    哀戚之声,充斥山谷,久久不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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